退休后，他迷上了法律，并且立志成为一名律师；屡败屡战，奋战六年，他终于通过了法律职业资格考试，并入职律所成为一名大龄实习律师。就这样，他在67岁这年，实现了多年以来的律师梦，走上了理想的工作岗位。他，就是吕铁马。

六次考试他终于通过法考

不久前，记者在水南庄社区服务站里见到了今年67岁的吕铁马，他正在为社区居民义务讲解国徽法——义务普法是吕铁马所在律所的“常规节目”。从4月初到现在，吕铁马的实习律师生涯已经过去了6个月，但回想起六年备战法考的经历，吕铁马依然有许多感慨。

生于1952年的吕铁马是1978级的大学生，当年读的是中文系。在机关工作几年后，吕铁马选择了下海，这些年间尝试过各种不同的工作。早在90年代，吕铁马就在为企业处理法律纠纷时和法律结缘，他回忆道：“凡是有案子，还有找律师来，我都跟着帮忙，跟着听庭审去。”渐渐地，吕铁马发现法学这门学科的魅力。1994年，吕铁马参加了当年的全国律师资格考试，但是没有通过，忙于工作的吕铁马便暂时打消了接着考的想法。司法考试和律师执业均未规定年龄上限，于是吕铁马在2012年退休后，重新拾起这份心中埋藏已久的律师梦。

当时他一边照顾着86岁的老父亲，一边儿开始准备司法考试。2013年，时年61岁的吕铁马参加了司法考试，第一次出征，只取得了242分的成绩，离360分的合格成绩差的不少。有人跟吕铁马说，这跟啥都没学考出来的分一个样。虽然初战告负，但心怀对法律职业的向往，吕铁马没有轻易放弃，而是选择再考。没想到，这一考就是六年。

2018年，因为考试制度改革，司法考试变为法律职业资格考试。作为首批参加法律职业资格考试的考生之一，吕铁马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了考场。结果这一次，客观题考了207分（合格分数为180分）。接下来的主观题考试，由于精力耗尽，没有最后检查一遍，一道十三问的题吕铁马只做了十一问就交卷了。本以为这次又考不过了，没想到成绩下来，竟然考了110分（合格分数为108分）。颤抖着手查到成绩的瞬间，吕铁马甚至觉得有些不敢相信，家里人更是异常欣喜。终于，在66岁这年，吕铁马通过了法考，为六年的学习生涯划上了圆满的句号。

学法律学到手上长出了茧子

这六年之间的大部分时候，吕铁马都在家中埋首苦读，尽管年轻时记忆力不错，但年逾六旬的吕铁马的记性大不如前，想要记住知识，需要一遍遍反复学习。吕铁马的书桌就在客厅的落地窗前，在这里，他时常从晨光熹微时刻坐到天黑，读完了无数本教材，看过的书加起来摞在一起有几人高。为了专心学习，吕铁马基本上不去社交，退出了大部分微信群，全身心地扑在学习上。在吕铁马的家中，记者看到了六年间累积下来的如小山堆一样的法考教材，随手翻开一本，教材上都写满了笔记。

年后到10月份考试前，吕铁马把周末时间都交给了培训班。为了赶去上培训班，每个周末的一大早，吕铁马就会风雨无阻地从高碑店的家中出发，独自坐地铁赶到海淀上课。坐在一堆年轻人中间，吕铁马不多想，而是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备考上。但是连接着两年没考过，吕铁马感觉有些不好意思面对熟悉的老师，便选择换了一个培训机构。到了临考前，吕铁马还会报名参加两周的脱产集训班，全身心地投入到考前冲刺中。在备考主观题的阶段，吕铁马不停地练习答题，每天会做上8道大题。

“你看到他手上的茧子了吗？”吕铁马的爱人指着吕铁马的手给记者看。因为不停地书写，吕铁马的中指上长出了新的茧子。记者问吕铁马苦不苦。吕铁马回答说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，是不觉得苦的。但每次得知考试没有通过，吕铁马还是会有些遗憾。见不得父亲难过，女儿吕盈盈会试探性地问父亲：“要不咱们不考了吧？”难过归难过，吕铁马觉得自己还是喜欢法律，还是想要成为律师，决定继续考下去。

家人也是吕铁马一路走来的力量源泉。这六年间，吕铁马的家人就如同对待高考生一样支持吕铁马的学习。为了不打扰丈夫学习，吕铁马的爱人放弃了弹钢琴的业余爱好，改为缝制手工制品。每次考试，爱人都要亲自驾车，将吕铁马送到考场；女儿女婿忙于工作，可对吕铁马的备考都是全力支持。因为准备法考，吕铁马六年没有出门旅游。今年，吕铁马领取法律职业资格证后，女儿吕盈盈才安排全家人乘坐游轮赴日本旅游了一次。与此同时，吕铁马对理想的专注、坚持也感染着家人，吕盈盈说：“爸爸常对我说，当你老去的时候，你是否会后悔还欠人生一次搏，希望你没有后悔。”

律所新来了一位“铁律师”

等到今年3月29日领取法律职业资格证书的时候，吕铁马才知道，自己是2018年北京考区通过法考的最年长考生。北京市司法局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张吕铁马领取证书时的照片，让吕铁马一下子成了名人。一家律所也向吕铁马伸出了橄榄枝，4月2日，吕铁马欣然前往北京京润律师事务所办理了入职手续。律所离家不过3公里，吕铁马感到很满意，感慨“都是缘分”。

如今，吕铁马成为了京润律所最高龄的“实习律师”。因为“吕律师”叫起来拗口，有同事提议称呼吕铁马为“铁律师”，慢慢地，“铁律师”的名号就传开了。吕铁马的同事郭腾律师告诉记者，吕铁马进入京润律师事务所后，被特批不用像年轻实习律师一样坐班，但他特意申请了一个工位，经常到所里来，要么跟大家交流法律观点，要么就对某个案件发表自己的意见建议，并且经常向所里申请要多多参与案件办理，尽快提高实务能力。此外，吕铁马还明确表态安排出差没问题，自己身体吃得消。

吕铁马告诉记者，刚来律所的时候自己想去用复印机，有同事看到了，就对他说：“您不用学这个，您让别人帮您弄。”“什么都让人帮你，那你算干什么的，你到这儿当大爷来了？”吕铁马这么回复了同事，坚持自己学会复印。自己什么都得会，是吕铁马对自己最基本的要求。

吕铁马的指导律师是比他年纪小，但从业经验丰富的张志同主任，对于“师父”安排下来的任务，吕铁马丝毫不敢怠慢，认认真真地去完成。“你别说你岁数大，岁数大没用，岁数大只能说明你多活了那么多年，多睡了那么多年觉，多吃了那么多年饭，别的什么意义都没有。”吕铁马笑着说。他觉得自己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，律所里不少高学历又科班出身的年轻人，都是他学习的对象。跟着“师父”办案，吕铁马感受到了实务和法考的差异。吕铁马觉得：“现实中的案子要比备考中的典型案例复杂得多。那些备考案例实际都是去粗取精后的东西，实际生活中的东西和书本中的可不一样，要把案件的材料都看明白了就要花费不少的功夫。”吕铁马给记者展示了一份由他撰写的合同纠纷案件的争议焦点分析，11页纸，12000多字，密密麻麻都是心血。有时候，吕铁马分析案子一入神就熬到了凌晨。女儿吕盈盈有次发现，凌晨两点多的时候，父亲吕铁马还在电脑前忙着工作。

67岁开始新的职业生涯，吕铁马充满干劲，不管是份内还是份外的事儿，都抢着做。律所去八大处公园组织团建，吕铁马主动请缨，要求开车将顺路的同事捎过来，他开着硕大的SUV，让年轻同事们见识了一番“铁律师”的开车技术；郭腾律师原本是一名转业军人，有一次，他被邀请到部队搞普法讲座。得知消息，吕铁马立刻找到郭腾说：“带我一起去吧，我愿意为当兵的人提供法律服务。”

当然，摆在“铁律师”面前的也有不少困难，比如忘性大，比如不太会用律所使用的法律智能操作系统……但吕铁马相信，只要不断地学习，困难终究会被克服，甚至记忆力也会不断提高。他经常对同事说：“人生就是要不停的拼搏、折腾、体验，跟自己的惯性较劲，改变自己。如果想舒服，等死了躺下了，就舒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