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段时间，乌克兰局势高度紧张。美国军事援助物资运抵基辅，北约向欧洲东部地区增派军舰和战机，俄罗斯在太平洋和乌克兰西面进行军事演习……“战云密布”引发高度关注，不乏声音追问：这场危机会演变成2022年第一场战争吗?

众所周知，乌克兰是美国及其西方盟友与俄罗斯角力的前沿地带，安全深受双方博弈的影响。本月上旬，三场连续谈判破裂后，双方在乌克兰的对抗迅速升级。不可否认，当前双方都不能接受在立场和行动两方面率先“后撤”以换取关系缓和。然而，双方竞斗失控的风险受到多种因素的合力制约，即便抗衡之弦不断被拉紧，安全风险依然可控——

首先，高昂的成本抑制大国冲突的意愿。二战后，世界进入了“核恐怖平衡”状态，加之在经济全球化和社会信息化的强力推动下，国家间相互依赖水平逐步加深。这种合力作用，让大国战争的门槛显著提高，大国领导人在决策中，倾向于管控危机而非任其升级。

即便2014年克里米亚自治共和国宣布并入俄罗斯联邦的高危时刻，也没有触发俄罗斯和美欧的武装冲突。从决策的成本-收益视角分析，尽管乌克兰对于各方的安全利益都非常重要，但程度显然没有达到要不惜爆发大规模战争的程度。时下危机加深，更多的是一种双方在谈判破裂后向对方发出的威慑信号，希望以此来吓阻对方的战略推进。

其次，战略接触的部分恢复，为竞争烈度的管控创造了基础。即使三场会谈均无果而终，谈判接触的大门也没有关闭，双方的沟通机制得到了初步疏通。1月23日，美国务卿布林肯表示不会对俄进行制裁；1月27日，美国和北约按俄罗斯的要求，就乌克兰问题向俄方递交了正式的书面答复，重申了政策立场和原则底线。不管双方恢复接触是出于何种动机，至少在客观上为双方阐明立场和底线提供了渠道。这有利于改善双方战略决策中的信息不对称问题，避免因此造成的战略误判和危机升级，从而降低竞争失控的安全风险。

第三，俄罗斯和美欧在乌利益的“非对称性”为危机管控提供了可能。从地理位置来看，在原苏东国家纷纷加入北约的背景下，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对俄来说已是最后战略屏障，因而其捍卫在乌利益的决心极为强烈。与此相反，美欧在乌克兰更多的是一种“工具性利益”，希冀的是保持在乌影响力，以这个“出血点”不断耗费俄战略力量，同时将乌作为与俄谈判的筹码。从美欧的角度出发，如果过分刺激俄罗斯，引发其对乌的军事行动，美欧短期内难以保证乌的独立安全，反而丧失了与俄讨价还价的筹码。2014年的克里米亚危机已使美欧因此利益受损，他们显然不愿重蹈覆辙。

从实力上看，美欧和俄罗斯在乌克兰各据优势筹码，任何一方都不具备完全压制对方的实力。就前者来说，一是经济发展水平显著优于俄罗斯，对长期性高强度竞争的承受力更强；二是北约东扩近年来成效卓著，正在对俄形成战略包围；三是西方国家拥有远非俄罗斯能比的国际话语权和软实力。

但俄罗斯也有自己的优势：一方面，得益于历史和文化纽带，乌克兰东部地区更加亲俄，俄罗斯在这一地区也投入了一定规模的军事力量，形成了局部优势；另一方面，俄军在常规力量和作战能力上占据显著优势。这是俄罗斯强硬抗衡西方的底气所在，也是欧洲国家最为忌惮的方面。总的来说，乌克兰局势恐怕难以平静，但各方将是“斗而不破”。

（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）